2014年1月28日,北京时间,凌晨1点20分。湖南省湘潭市。我站在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外,隔着我和家人的就是那超过300的雾霾,和“极其安全”的防盗铁门。
拿出手机,拨打家里的电话。“铃~~铃~~铃~~”。我能清晰地听到从二楼传出来的,那熟悉的电话铃声。电话接通了,没声音,那头把电话挂了。继续打,家里的电话又活蹦乱跳起来。接通,又没声音,又被挂了。反反复复,5次下来。突然之间,我能听到的仅仅是我手机里的“嘟~~嘟~~嘟~~嘟~~嘟~~”。楼上的电话没有反应了。谁肯定认为是骚扰电话,把电话线拔掉了。。。(最后确认,那“谁”就是我亲爱的燕子阿姨)
神啊,帮我开开门吧!从三天前决定今年回国过年,看看刚刚中风,但在慢慢康复的奶奶;到这两天奔波在西雅图各大超市 – Costco, Trader Joes, Bartel Drugs,巧克力,糖果,坚果,营养品一个都不能拉下;到最后长途跋涉8000英里,24小时的旅途,加上1.5小时的睡眠,我怎么能让被这扇门给挡住了回家的路?!
于是,在凌晨1点30分,湖南湘潭市,只听到一个穿透所有雾霾,嘶声力竭的呐喊 “爷爷奶奶,我回来了~~ 爷爷奶奶,我回来了~~”
2分钟后,我最亲爱的小燕阿姨,爸爸和妈妈,和爷爷,终于被这不要脸的凌晨呐喊给叫醒了。他们惊喜的发现,在海外飘荡的童童(我的小名),居然神奇的站在了漆黑的楼下。
接下来,迎接着我的就是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。看着大家从惊愕 – 不确定是不是见鬼了;到狂躁的兴奋 – 我有7年没有回家过年了,终于今年这个梦想能实现了;到家人们像小孩子般的收到礼物的喜悦 – 我可是彻彻底底的用礼物来挑战航空公司托运的极限(当然,我最后输了,只能从包里拿出两大盒6磅重的Nature Made Trail Mix,抱在手里,随身携带,苦不堪言啊~~);到每个人眼中闪着光彩,毫无睡意的讨论着接下来几天我们吃什么,去哪里玩,见什么亲戚。
回家的感觉真好。
两个星期前的某天,我突然发现每天必有100条大家聊天的的“小美家群”微信群,突然之间没有了什么声音。小人物的第六感告诉自己,可能家里有事了。打电话回家。接电话的不是燕子,居然是爷爷。寒暄了几句,我就问燕子和奶奶在吗?
“奶奶住院了。。。心脏有些问题。。。在做检查。。。”爷爷平静的说。
不对,这里面肯定有蹊跷。我一个电话打给了在广州的妈妈。在我的威逼利诱下,妈妈终于吐出了真情 - 奶奶中风了。他们为了不给90多岁的爷爷增加负担,没有跟他说。妈妈和爸爸正在买回湖南的火车票。
幸亏发现得早,治疗的及时,当时不能说话,全身发抖的奶奶,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。本来我准备当天飞回家看看奶奶,但由于奶奶病情变好,我又在新工作面试当中,跟爸妈商量了一下,决定还是呆在我的另一个家 – 西雅图,度过马年的新年。
接下来的两个星期,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。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。4年级的时候,随着父母从湘潭搬到了广州。之后自己又飘泊到了上海和美国。但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,对奶奶的那份情,却从来没有淡过。
这种冲动,终于在1月23日晚上变成了一张从西雅图来回长沙的机票。
并且,我决定这个回家的消息,不要告诉家里任何人。我要让这分惊喜成为爷爷奶奶,爸爸妈妈,和小燕阿姨最好的过年礼物!我要让那凌晨1点半的电话,那呐喊,那睡眼惺忪的面孔,那热情的拥抱,那爽朗惊讶的大笑,留在我们家的回忆录里!我要让我对家人的爱,毫无保留的穿透那黑夜中的雾霾,传到每个人的心里!
更重要的是,我要让我的生活不留遗憾!
对于我们这些在外地漂泊的孩子,家总是回一次少一次;爷爷奶奶的声音总是听一次少一次;家乡的路总是走一次少一次。当然,吸引我的还有那熟悉的湖南米粉,臭豆腐,刮凉粉。我不能总让他们藏留在远处的记忆里。
我在1月28日凌晨到家的时候,由于奶奶吃了安眠药睡觉,没有起床。4点46分,还在努力增扎时差的我,看到奶奶起床,一步一步,慢慢的走向厨房。我爬了起来,静悄悄的跟着奶奶的脚步走到了厨房。站在门口,看着奶奶越来越瘦,越来越小的身体,和弯弯的背脊,我叫了声“奶奶我回来了!”
奶奶惊讶的看着我,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我上前给了奶奶一个拥抱。在些许激动的,结巴的交谈后,奶奶把我推回了我睡的沙发。我躲进了被子里。就像小时候一样,奶奶拎起了被角,结结实实的把他们压好了,生怕他的孙子着凉了。
我知道,这是给奶奶最好的新年礼物。回家的感觉真好。
最后,感谢B在家照顾JD和Jack,感谢A在繁忙的consulting工作之中,帮我从美国订长沙出租车,指导我买礼物。我回来,就相当于你们回来了。
最后的最后,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开开心心的马年新年。如果你在家里,告诉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你爱着他们,多帮他们洗洗碗,陪他们买买菜,做做饭;如果你在外地,多给他们打打电话,他们像你一样想着对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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